“还好。”
萧羌低低笑出了声,“不过这也早料到了,我要娶沉国的公主,他们坐得住才比较奇怪吧?对了,公主可还安全?”
“还好。”他声音清冷,凛然无波。
连续三次一模一样的回答,萧羌终于大笑出声。
跟着侍女走过去的时候海棠心里想着,果然,带她来就是干活的。
她一推门,就看到了斜靠在贵妃榻上面容苍白委顿的萧羌,海棠才感觉到了一种来自幸灾乐祸的精神一振。
真是你也有今天。
虽然这么想,该干的还是得干,海棠跪在贵妃榻上为他包扎,萧羌还心情甚好的用没受伤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身,预防她一个不小心栽下去。
萧逐负手而立,站在窗前,不言不动,红衣烈烈,一双眼看着远方,似在想些什么,又似乎什么都没想。
他宛如一具上古神像,萧杀,不祥,安静的凶戾,还有一种与他年龄不符,仿佛经过了过于漫长的岁月而沉淀下来的寂寥苍远。
在快要包扎好的时候,萧羌轻轻拍了拍杜笑儿的背,“卿刚才看到沧海公主了吧?”
她愣了愣,随即反应过来,道:“陛下说的是沉寒?”
“嗯。”他嘉许地点点头,“沧海月明珠有泪,说的是当世两大美人,沉国沧海公主沉寒,南陈王朝的王后朱泪。”
萧羌把海棠放下地,转头看向萧逐,“王叔,把沧海公主带来吧。”
萧逐点头,把海棠带了出去,片刻之后,沉寒走了进来。梨花木门在她身后慢慢合拢。
萧羌依旧合衣斜靠,桃花眼多情如水。
沉寒缓缓跪倒,行完三拜九叩的大礼之后道:“臣妾沧海公主沉寒,拜见陛下。”
萧羌却不扶她,只低低笑道:“你来的目的,平王知道吗?”
他的声音明明那样温和,但是跪在地上的沉寒却不知为何抖了一下,她颤声道:“……平王殿下不知……他只知我被许配给陛下而已……”
萧羌缓缓起身,把她搀扶起来,温和一笑,“朕没有别的意思,公主不要多心。”
亲手为她端上一杯蜜水,他低低说道:“公主,可该把东西拿出来了吧?”
沉寒浑身一震,她慌乱的点了点头,贝齿无助咬着樱唇,姿态楚楚可怜至极,萧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,柔声安抚,“慢慢来。”
把她抱上膝盖,萧羌含笑看她,却也不再催促。
沉寒浑身都在细细颤抖,男人接近纵容的行为却让她更加慌乱,她低着头一件一件解开衣服。
衣服飘落地面的声音极其细微,听在沉寒耳里却仿如惊雷声声。
最终沉寒取下内衣束带中的一根交给萧羌,低声道:“陛下把这根衣带放在纸上,用鲜血拓印即可……”
萧羌点头,把自己的外衣披上沉寒肩膀,取下她发上一根发簪,将自己衣袖一挽,混不在意地在上臂一刺,鲜血泌出,他沾着血,一点点在纸上拓印。
鲜血润透,一行行字迹慢慢显现出来,萧羌唇边含笑,一字一字地看过来。
看完,他轻笑。
怪不得要派一个盲目的公主过来,这样的东西,确实不能让别人看到。
看她缩在自己胸前,萧羌弯身取过自己脱下的一件斗篷,密密实实把她包了起来,沾满鲜血的衣带和着一团纸轻轻一扔,飘落在水盆里,刹那血水交融,再看不到一点儿字迹。
萧羌心情地问道:“寒儿可知道是谁让你带这个东西来的?”
她怕冷的缩在萧羌胸前,睁大一双明眸,细声细气的说:“不知道,只知道是兄长吩咐的……”
“这样啊,那寒儿知不知道朕看到这个东西之后该是什么反应呢?”
她继续迷茫摇头,萧羌大笑,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。
“朕知道就好了。”
轻轻巧巧说完,他又问了一句,“那结盟的国书呢?”
“国书已经交给平王殿下了。”
“好。”嘉许地摸了摸她的头,萧羌忽然问道,“寒儿喜欢什么样式的凤冠霞帔?朕好着人去打造。”
沉寒不知所措地摇摇头,怯怯说道,“一切都听陛下安排……”
笑了笑,萧羌弯腰单臂把她抱了起来,“走吧,和朕回宫。”
德熙七年七月十九,当各宫妃子照例在黄昏时分齐聚一堂,向太后请安的时候,太后领出了一个绝色少女,并让所有妃子都向她行礼。
沉国沧海公主沉寒,即将嫁入大越皇室,婚期定在八日之后——之前关于这件事,没有半点预兆。
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双目失明的娇弱少女坐在帝王身侧,看着皇帝为了她,于三夫人之上,再立新等皇贵妃,爵视诸侯王,仪同皇后,迎娶之礼为帝迎继后。
那个帝王笑着抚上失明少女的双眼,说,“只要有孕,就即刻立你为皇后。”
七月二十七,平王萧逐为正使,辅相为副使,礼宾共四十八人,入沉国礼宾馆,征吉,征雁,纳彩数项立后的礼仪过后,正午吉时,镏金凤舆将沉寒从沉国礼宾馆抬入了大越皇宫紫微城的正门天华门。
天和地和人和三大主殿次第开放,分别祭拜天地祖宗之后,沉寒于人和殿升座,向皇帝行三拜九叩之礼后,入住皇后所居腾凰殿,终于礼成。
沉寒以副后身份,成为了这偌大后宫里仅次于太后的尊贵女性。
同日,萧羌向天下宣布:借此婚姻之约,大越朝与沉国结为兄弟之盟。
这个结盟与联姻都来的太过突然,迅雷不及掩耳。
东陆两大强国结为同盟,这场婚姻震慑的不仅仅是后宫,还包括大越政局,甚至于未来十年东陆的政治格局——以上所述对海棠而言,到目前为止和她没有一点关系。
她现在惟一该烦恼的就是该如何在萧羌魔爪之下护得自己小命周全。
所以,她绝然不会想到,这名背负着秘密嫁入大越宫廷的绝色少女,却和她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……
一番动荡之后,在七月底,有新的消息传了出来:于淑妃有娠。